Monday, October 16, 20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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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<爱的另一种方式>> 王涛


一个可爱的孩子走了,他是溺水走的。他出门的时候,对母亲说要到同学家复习功课。谁知他出门后,就永远没有回来。

那天,他和同学做完了功课,没有回家吃饭,而是在河边玩耍,却不知为何掉入了河中。等到有人发现,他们已在静静的河里躺了很久了。一切都晚了,孩子打捞上来,发现他紧紧地抓着同学的手,他的父亲用了很大的劲也无法将他们分开。

记者来了,注意到了这个细节,判定孩子是为救同学才死的,因为他拉着同学的手。这是一件十分感人的事。报纸第二天就刊出这则新闻。在很短的时间内,全县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可敬的小男孩的名字。不久,学校授予他“优秀少先队员”的称号。许多人自发地到男孩的家中慰问,送去了他们的心意。还有那位同学的父母,更是在男孩的父母面前痛苦,他们说自己的孩子对不起这男孩,更对不起他的父母。同样是父母,他们除了承受丧子之痛,还要承受良心上的不安。

这对男孩的父母是一种安慰。但是,他们却时刻在怀疑,他们认为孩子不会去救人,因为孩子从小就很怕水,也不会游泳。他不会冒险跳入河中救同学。他们想知道孩子是如何死的。

带着疑问,他们找到了一位目击妇女,妇女回忆说,那天她在摘桑叶,看到两个孩子在采桑椹,河边有一株野桑上结满了果实,我看到一个孩子把身子伸向河中,另一个孩子用手拉着他。过了一会儿,她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,她以为他们离去了。

男孩的父母在河边找到了那株桑树,果然桑树上结满了果实,在树干上,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断枝痕迹。

男孩的父母什么都明白了:他们的孩子并没有在水中救同学,而是一起掉下去的。

他们先到男孩同学家里,向他的父母说明真相。然后又到报社说他们的报道错了。这种做法受到了各种阻力,包括他们的亲属。

但是,他们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往报社和学校跑,请求公布孩子溺水的真相。他们说,他们不想让孩子在九泉之下有愧。

他们的努力终于实现了,他们用自己的方式,用一颗晶莹剔透的心灵告诉我们怎样去爱孩子,即使他们永远不再回来。




<<美丽的歧视>> 胡子宏


高考落榜,对于一个正值青春花季的年轻人,无疑是一个打击。八年前,我的同学大伟就处于这种境地。而我则考上京城的一所大学。

当我进入大学三年级时,有一天大伟忽然在校园里找到了我,原来,他也是北京某名牌大学的一员了。

“祝贺你……”我说。

“是该祝贺。你知道吗?两年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完了,没什么出息了,可父母对我抱有很大希望,我被迫去复读。你知道‘被迫’是一种什么滋味吗?在复读班,我的成绩是倒数第五……”

“可你现在……”我迷惑了。

“你接着听我说。有一次那个教英语的张老师让我在课堂上背单词。那会儿我正读一本武侠小说。张老师很生气,说:‘大伟,你真是没出息,你不仅糟蹋父母的钱还耗费自己的青春。如果你能考上大学,全世界就没有文盲了。’我当时仿佛要炸开了,我马上跳离座位,跨到讲台上指着老师说:‘你不要瞧不起人,我此生必定要考上大学。’说着我把那本武侠小说撕得粉碎。你知道,第一次高考我分数差了100多分,可第二年我差17分,今年高考,我竟超了80多分……我真想找到张老师,告诉他:我不是孬种……”

三年后,我回到我高中的母校,班主任告诉我:教英语的张老师得了骨癌。我去看他,他兴致很高,其间,我忍不住提起了大伟的事……

张老师突然老泪横流。过了一会儿,他让老伴取来了一幅照片,照片上,一位书生正在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下微笑。

张老师说:“18年前,他是我教的那个班里最聪明也是最不用功的学生。有一次,我在课堂上讲,像你这样的学生,如果能考上大学,我头朝地向下转三圈。”

“后来呢?”我问。

“后来同大伟一样。”张老师言语哽咽着说,“对有的学生,一般的鼓励是没有用的,关键是要用锋利的刀子去做他们的心灵手术……你相信吗?很多时候,别人的歧视能使我们激发出心底最坚强的力量。”

两个月后,张老师离开了人世。又过了4年,我出差至京,意外地在大街上遇到大伟,读博士的他正携着女友悠闲地购物。我给大伟讲了张老师的那席话。

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大伟突然泪流满面。

在那以后的时光里,我一直回味着大伟所遭遇的满含爱意却又非常残酷的“歧视”。我感到,那“歧视”蕴含着一种催人奋进的力量。对大伟和那位埃菲尔铁塔下留影的学生而言,在他们的人生征途中,张老师的“歧视”肯定是最宝贵最美丽的。




<<母亲的目光>> 小乔


做了母亲之后,十分喜欢看着儿子睡觉。他泥鳅一样光滑的背,黝黑健康
的胳膊,饱满茁壮的腿,眉宇间不可言说的可爱深情……看着看着,我常常觉得,单是为了这么一看,女人就不能错过做母亲的机会。

忽然又想,自己这么小的时候,一定也是这么在母亲的目光里熟睡的吧?
然而快乐的童年又是懵懂的,在这种目光里我一次也没有被看醒,所以也不曾记得。对这种目光开始有感受是在渐渐长大之后,那一年我大约十三四岁,正是女孩子刚刚有心事的时候。

一天,我正在房间午睡,还没睡稳,听到母亲走进来,摸摸索索的,似乎
在找什么东西,过了一会儿,忽然静了。可她分明没有出去。我们两个的呼吸声交替着,如树叶的微叹,我莫名地紧张起来,十分不自在。等了一会儿,还没有听到她的声响,便睁开眼。我看见,母亲站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,正默默地看着我。

“妈,怎么了?”我很纳闷。

“不怎么。”她说。似乎有些慌乱地怔了怔,走开了。

后来,这种情形又重复了一次。我就有些不耐烦地说:“妈,你老是这么
看我干吗?”母亲仿佛犯了错似的,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
以后,她再也没有这么看过我,或者说,是她再也没有让我发现她这么看
着我了。而到我终于有些懂得她这种目光的时候,她已经病逝了。再也不会有人这么看着我了。我知道,这是天空对白云的目光,这是礁石对海浪的目光,这是河床对小鱼的目光。这种目光,只属于母亲。

孩子在我的目光里,笑出声来。我的目光给他带来美梦了吗?我忽然想,
如果能够再次拥有母亲的这种目光,我该怎么做?是用笑的甜美来抚慰她的疲惫和劳累?是用泪的晶莹来诠释自己的呼应和感怀?还是始终维持着单纯的睡颜,去成全她欣赏孩子和享受孩子的心情?

有些错误,生活从来都不再赐予改过的机会。我知道,这种假设对我而
言,只是想像的盛宴而已。但是我想,是不是还有一些人也许需要这种假设的提醒呢?如果你有幸还拥有母亲,如果你浅眠时的双睑偶然被母亲温暖的目光所包裹,那么,千万不要像我当年一样无知和愚蠢。请你安然假寐,一定不要打扰母亲。
你会知道,这种小小的成全,对你和母亲而言,都是一种深深的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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